真实的艺术不是英雄主义,它淹没在世俗中。真实的痛苦诞生在这被现实与俗世囚禁的艺术里。泪无法换成梦的实现。它粘满痛苦、粘满血泪、染上脏污、遭人厌弃。
千千万万的人活在这种真实里,无法抗拒,手无寸铁。没有为什么,因为这就是命,真实的俗不可耐的命。
顾长卫导演的《立春》与其导演的《孔雀》《最爱》有很大的不同但又都有着一个相同点。那就是—真实。他就像一位兢兢业业的记录员,真实地记录下平凡人的痛苦。没有不平凡的经历,没有赞歌,没有美梦。他将活生生,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人面前。然后指着它说“看啊,这就是命。”
他的电影不需要英雄,因为每一个在庸俗中诞生的平凡人都那么不平凡。不需要英雄,因为这种震撼就能直击你心脏的每一个角落。无法比拟的,真实的冲击力,远比一切华丽都能打动人心。
《立春》是一部典型的线性结构影片,以渴望实现梦想的音乐教师王彩玲为线索,讲述她周围每一个有梦的平凡人。
王彩玲是一个不幸的人,但不幸的她又有着一种优越感,她保有艺术家的清高。无论是走路时高昂的姿态,还是与人说话时瞎编的功就。她最大的梦想是走向音乐剧场的大舞台,然而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。她始终活在现实里,她不得不低声下气求人办事。她善良又执着,她富有才华却每次都因长相丑陋而别人不愿看她一眼。人们在比着她的不幸,笑话着她的滑稽,她如此痛苦却永不得解脱。最难忘的镜头是王彩玲孤独地站在广场上,一袭兰裙显得尤为突出。雪花落在她的头上,她仿佛用尽浑身的力气唱着。周围零星走过几个人,这就是现实中艺术的归处。
黄四宝亦是一个不幸的人,但他的不幸中又带着可悲。他一面想借助王彩玲往上爬,但当他发现王彩玲其实毫无用处时。他便毫不掩饰的鄙夷着她的丑陋。他亦有一颗孤高的心,因为他的艺术天赋。他对王彩玲咆哮“你让我觉得,你强奸了我!”因为丑陋就是恶俗吗?因为丑陋就无法得到尊重,无法拥有艺术?最终孤高的他终究可悲。他腐烂在现实的淤泥里和着它们发霉发臭。
胡金泉是幸运的。他说他是一根扎在别人嗓子里的鱼刺,是怪物。因为身为一个大男人的他,却穿着芭蕾服,教导女学生们跳芭蕾。但是最终,他实现了他的尊严,他要亲手将这根鱼刺折断。他将自己的一个女学生拖进了厕所,强奸了她,证明了自己是个男人。即使这代价是走向监狱,但是他自由了,不是在别人愚昧的眼光中苟延残喘,而是在监狱里尽情的自由舞蹈。他穿着白色的芭蕾舞服,随着激昂的音乐旋转,仿佛化身成了真正的天鹅。那洁白的衣服上沾上了脏污,然而他的灵魂完整了。
王彩玲、黄四宝、周瑜、胡金泉……一切的一切出现在这部影片中的人,其实他们是缩影,来自万千平凡人的缩影。万千人的痛苦正如他们的痛苦。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梦,可他们正如王彩玲和黄四宝一样被淹没在现实里。故《立春》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的,是真实的,正是这种真实才让我们体会到痛苦的滋味。
《立春》是春天已定,尘埃落定。还是春天刚刚开始,希望在小孩的眼中新生?其实无论是哪一种解释,都是苍白的。真实的人生是需要去经历的,真实的追求是需要去疼痛的。这痛苦又将支撑着我们去面对,去直视,去感受每一个有梦的人翅膀剥落时的蜕变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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